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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由「鴻雁長飛光不度」開始,初唐詩人張若虛用他的《春江花月夜》,一種非常靈動的美學視角去談「迷茫」這件事,在江邊聽著潮聲的張若虛望著流水、飛鳥、樹林,萬物,忽然不知怎麼的失色的脫口而出一句:「江天一色無纖塵,皎皎空中孤月輪。江畔何人初見月?江月何年初照人?」
甚麼人第一次在江邊看到這一輪明月,江月又是甚麼時候開始印照在人類的身上,反射出悲歡離合與陰晴圓缺呢?

青春的迷茫有兩種,一種是走在自己的路上,回頭一望,卻發現無人顧問;另一種是佇立在生命的十字路口前猶疑不前,左也不是,右也不好,前不著村,後不著店,著實愁煞人也!
張若虛的「鴻雁長飛光不度」,青春的任何堅持像一條沒有路標的路,鴻雁去的地方,誰能保證是有光的呢?
很多年輕面孔一次次的在江邊大叫:「江畔何人初見月?江月何年初照人?」,青春的迷茫,它們的來歷時常不只一邊,「夢想」與「挫折」的主與客,生命是分不清楚,看不見最深處幽微的意義的,就像月亮先見到了人,還是人先發現了月亮一般;究竟在青春裡的抉擇,是失敗先來報到,還是成功搶先登機,江月洪聲滔滔,皎然林間,似雙手一攤表示著無可奈何。

先說「滿」的迷茫。

我們的教育方式與價值觀似雲蔽月,擋住了我們的思維方向,迷茫在校園像一朵花般開落,此收彼放,有些人在這個價值坐標系之內認定了自己的高與別人的低,他人的能力低於自己、兩人的境界不同、想法不同,別人的愚笨正好應證了自己的聰明,說了別人聽不懂的話就是一種身分的俯瞰,結果往往知音難覓,走投無路,被自己的「滿」逼近絕角。

青春充滿了這種迷茫,不信任與不認同的迷茫,因為鴻雁長飛光不度,所以自己蹲在黑暗的角落裡,徬徨不知發生何事。
但是常常只因為我們執著要有光。
光是相對性質的流動,在大太陽下,我們無法清晰的看手機螢幕上的逐字逐句;但在暗室當中,手機就變成了一種很刺眼的存在,萬物都是相對,當自我在理解當中融化冰釋,願意站起身離開,不在盯著「自己」發出的光芒,走出了既定格局,太陽往往在我們意想不到的地方升起。

蔣勳說:「沒有『我』的執著,所以才看得見最幽微的光,意識到宇宙間光的飽滿,意識到光的存在與不存在。」

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,我摔過了無數深坑,才懂得這些文字真正表達的意義。

再去說選擇的迷茫。

迷茫在美學裡是一種很美的狀態,但從生命的角度去窺視,卻是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。
我們太習慣讓其他人為我們的生命賦予價值,習慣走在其他人真正賦予價值的道路上,偶爾突然心靈當中真實的反叛意念躍升而起,挑戰別人的價值賦予,構思出一幅心目中的道路,年輕的面孔往往在左右兩端周旋糾結,「反叛」變成一種奢侈的意念,往往家長的保護在這個思維死結裡面變成一個巨大漩渦,反噬了本應主導自我選擇的孩子們。

但是我想從其他的角度來談選擇。

禪門有一個著名的公案,兩個和尚,一大一小要過河,看見河邊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,要求和尚助她過河,大和尚二話不說抱起那姑娘就過了河。
小和尚在回程的路上終於忍不住,憤怒地向大和尚質問到:「我們佛門不可以近女色,難道你忘了嗎?」
大和尚只是呵呵一笑,悠悠的說:「我早就已經把那姑娘放下了,難道你還抱著嗎?」

談青春的迷茫,我可能會這麼認為,青春就是要拿來迷茫的,迷茫有沒有上下因果?恐怕是因果同時,因中有果,因即是果。
禪門當中有一個概念,叫做「無情說法」,很多生命的實相,無法在當下迅速的了解其意義,當迷者來求時,各個禪師選擇的方式往往是沉默,或顧左右而言他,這並不是不負責任,因為「生命要自己找到它的意義」,所以會許迷茫是好的,從迷茫當中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,找到方向、找到自己的價值體系,或者在歷經了青春過後,某個生命當下忽然開悟,不「迷」了,那麼也很好,因為生命非法,非非法;迷茫非想,非非想。

所以拉開自己青春的縱軸,「鴻雁長飛光不度」成了迷茫的終點。終點原來也是起點,青春的迷茫就如此地反覆輪轉,「迷茫」與「不迷茫」都是相對,並不是一個絕對狀態,所以我談的迷茫,我希望我們不要把迷茫當作迷茫看待,因為迷茫也是相對的,不同年紀有不同的煩惱,迷茫會讓我們真正去思考自己需要的事物,迷茫其實是真正選擇的開始,迷茫推出了「捨」與「得」,青春的迷茫,逼迫我們做出抉擇,自己需要的事物究竟是什麼?

感謝自己的迷茫、青春的迷茫、每一個人的迷茫、不同時代的迷茫......有了迷茫,我們忽然長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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